如果,我是一个艾滋病人,你可以给我个拥抱吗?
……
我曾无数次被这句话感动。我猜有人会犹豫,犹豫一个最妥当的决定。有人会沉默,那是一个他不想触及的话题。有人会摊手表示无奈,因为他从没考虑过如此问题。有人会淡淡地说可以,因为我说的是“如果”。也有人会爽快地答应,因为他懂得如何去爱上一个“危险”的陌生人。但绝不会有人理智地拒绝,因为每一个人都懂得这句话中的冷暖人情。
寒风,总是伴随着我。
临近午夜,却无心睡眠。压在身上三层厚的被毯好似结了冰,心中的热量散失得很快。奶白色的窗帘微微隆起,模糊中,那个被遗忘的窗台被刮的“吱呀”作响。一道流浪的风蹿了进来,触过我心尖,带走些许暖意,转过弯,抹过角,随后无影无踪。绝望,正吞噬着我对这个世界最后一点弥留的期待。
我曾经堕入无边黑暗,在摸索中连滚带爬。当我的生命被框定下期限,我看着这残酷的现实,想哭。可是,泪水被心中的恐惧吓退回去,换来的,是一阵阵鼻酸直至快要窒息。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我挣扎着,翻滚着,试图找出一条出路。最后,我的心夹杂着伤痕并默默安慰自己:我还有时间。
我简直无法想象那段时间我是如何挺过来的。我竟然在“病魔”面前还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精神方面的胜算。我曾经一度感到欣慰与自豪。在我爬出黑暗,亲吻着泥土,感受着芬芳的同时,我的心又一次次在冷漠中被风刮成重伤,再一次次愈合。伤痕累累的我,只想找到一刻能够做个美梦的瞬间。(投稿 )
我甚至还没来得及沐浴阳光,我就再一次被卷入昏暗混乱的'漩涡。
没有人肯拥抱我。没有人肯在意我。没有人肯亲近我。我所期盼的,不就是那么一句暖暖的安慰或是鼓励吗?我的奢求我真的高攀不起吗?我真的就再也无法从容地在这短暂的时间里过得淡然了吗?我再也找不到一个肯拥抱我的人了吗?
一个人也许绝望过,才懂得幸福的滋味。但我在绝望过后,品尝到的,确是另一种更刻薄更酸楚的绝望。我失去了温暖的人情,我还拥有什么?我甚至可以追问:我还剩下什么?
当我被所有人摒弃,遗忘,歧视时,我觉得我被这个社会所抛弃,我是一个不幸的人。即使是死神,也抵不过被种族所抛弃的那种绝望与孤独。我的心灵开始扭曲,我真的不敢大声承认:我是一个艾滋病人。我该有什么理由什么借口,去向那些早已抛弃我的人乞讨一个淡淡的拥抱?换来的,不还是那种鄙夷的目光吗?那种目光,曾经像块冰锥刺在我心底。寒冷,凄凉。但我却无力将它拔出来。因为我知道,那只会使我想得更多,伤得更深。
我不只一次地安慰自己不是所有人都抛弃了我。起码,我还能得到那么一丝温暖。那一丝温暖眷顾我,我应该感到幸运。我应该倾尽自己所有,去真诚对待那些愿意给予我以拥抱的我亲爱的陌生人。虽然我还是无法逃避,那些冷漠的目光总会回荡在我心底。我心中越温暖,泪眼就越模糊,希望也就越渺茫。
如果有一天,红色丝带化为灰烬,我该去向何方?我该如何面对这死寂、空荡、“无人”的可悲社会?我还有力量对自己作出一个敷衍的安慰吗?我还能追逐自由吗?我还有资格再乞求一个陌生人的拥抱吗?
如果有一天,我的心被摧残得连荒芜都谈不上,我该去向何方?我该如何捶胸顿足地责怪自己的命运坎坷?我会如何说服自己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醉?我该以何种方式告别我所爱的以及爱我的人?我会如何离去?
如果有一天,你,给了我一个拥抱,我该去向何方?我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令我醉心的红晕?我该如何掩饰自己心中的狂喜?我该如何努力让自己的眼泪不再夺眶而出?我该如何适应这暂时温暖的季节?
我是个艾滋病人,你可以给我个拥抱吗?
……
他们奢求的,真的没有很多。而我们愧对于他们的,是永远也还不上的。别到了若干年后再来后悔自己曾经的犹豫。
如果,我是一个艾滋病人,你可以给我个拥抱吗?
如果,你是一个艾滋病人,你会去渴望一个淡淡的拥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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