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的时候,我有段时间寄居在阿姨家。我住的阁楼房间门口有两株植物,一株仙人掌,孤零零地躲屋檐下寂寞成长,无花无香。还有一株牵牛花,却长的很茂盛,在屋檐下的空地上到处枝蔓,后来甚至飞出阁楼,向外墙展开它柔弱的枝条。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开花,印象中,它的花儿都是小小的,淡淡的,没有什么香味,也没有什么颜色,乃至于让人不能一下子就认同这是一株花。然而,我的小学作文里,却喜欢赞扬仙人掌,赞扬它丑陋的外表下,那坚韧的品格;与之对比的则往往是那左右枝蔓的牵牛花,批评它没有主见,一味依附外物成长。
许多年以后,一个百无聊赖的下午,我坐车从广州赶去中山,头有些晕眩,连日来的舟车劳顿,让我对生活有些迷茫了。我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那在斜风细雨中轻轻摇摆,默默开花的牵牛花了。我忽然发现,自己原来就是那无色无味的牵牛花啊。
是的,我不是仙人掌。虽然我小时侯也曾有过一段艰难的日子,我也以自己能幸运地度过那样的岁月为荣。然而我选择成为一棵仙人掌,却是错误了。虽春天从未惠临过这可怜的生物,但它用坚硬的刺来表达憎怨,却不是我能接受的方式。不幸的是,我却长久地将自己当成了一棵荒漠里的仙人掌。我以近乎高傲的态度看待人生,我以近乎冷僻的方式处理人际关系。可想而知,我的生活会是多么的自以为是――而实际上,却是一团乱麻。虽然一直以来,它的困苦中求生存的坚韧的精神,激励着我面对困境,努力求存。但现在的命题已经变了,我需要的不再是基本的生存,而是更高的发展和认可。仙人掌那有些孤僻而不合群的坚韧,我会溶在血里,却再也不会写在脸上了。
我曾经见识过生活中的风雨,也曾坚韧地成长过,并且终于也见过生命中的春天。现在,是该回报对春天的感激的时候了。我不愿意将这种感激化为嘲讽的刺。我愿意成为一朵小小的牵牛花。给一巴掌大的泥土和一杯水,就努力成长,慢慢往上爬的'牵牛花。你没见到过吗?到了花开的季节,它就默默地开几朵淡色无味的小花;下雨的时候,就低头蓄几滴滋润成长的水珠。它努力地在春天开花,在秋天唱歌;在夏天抬头数星星,在冬天低头数自己的落叶。
是的。如果非要身上带刺,我宁愿不做玫瑰;如果非要在深山老林独自清高,我宁愿不做青松。我就是这么一棵小小的牵牛花,有些卑微,有些落寞,却永远不甘放弃的牵牛花。我的花虽然不香,却有自己心爱的小蜜蜂;我的叶儿不亮,但却永远蔓延在需要生命的地方――这就是我,一株牵牛花,对于生命的新的理解和赞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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