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窗外的雨依旧滴滴答答的下着,阴沉的乌云使得夜晚显得更加黑暗。那种仿佛要吞噬掉一切的色彩,时刻无不显示着莫名的阴森。
我害怕下雨的天气,我害怕这样的夜晚。此刻,我一个人无力的蜷缩在床的角落,恐怖的望着窗外。
每当这时,便是我最无助的时候。贝贝,我又不由自主的第一个想起了你。想起了草原,想起了羊群,以及那所有的曾经。
2
还记得那时候,我们都还是不曾懂事的少年,我们每天总是在草原上不停的嬉笑、打闹着。我们一起赶着羊群,骑着骏马纵情的驰骋。你喜欢拉着我的手,一遍一遍给我重复讲述着你那幼稚的梦。
你总是说你想要去草原的尽头,去那传说中距离天堂最近的地方寻找神仙,然后让神仙圆你的一个梦。而我总是趴在你身边静静地做着你最忠实的听众。
我说:“那你就不怕跟我分享这些梦后,就不再灵验,神仙也不会答应你了呢?”
记得当时的你严肃的对我说:“才不会呢,神仙也知道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时候,我们都喜欢在充满阳光的午后静静地躺在草原上,闭上眼睛,感受那种温暖的味道。我记得你曾对我说小草会散发一种淡雅的香气,每当清风吹过的时候,那香味便会在空气中铺展开来,而后整个草原上都会弥漫这种味道。
夜幕降临,我们就会手牵手的一起回家。虽然我很害怕夜晚的黑暗,但我知道你始终会陪在我的身旁。
那样的午后;那样的阳光;那种温暖的味道,多少年始终在我心头间不停地萦绕。
3
时光不经意间打马而过,我们彼此也就这样慢慢的在长大。
还记得在我考上大学后,我们分别的那个清晨。你送我到车站,站台上我们紧紧地抱在一起放肆的大声哭着。
你抱着我,说要我学会坚强,我朝你使劲的点着头,但我也看到你湿润的眼角。我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好像就要流干那关于过往种种的回忆。
突然,你变戏法似的牵出了你的那匹小白马,使劲把我扶上马背,你也纵身一跃而上。然后便疯了似的挥起马鞭指挥它不停地向前狂奔,胆小的我这时便又害怕了起来,但你在身后紧紧的抱住了我,在我耳边轻轻地说“阿元,我们一起去草原的尽头”。我转过头看着你坚定的表情,一股暖流顿时流淌在我的心底。马儿依旧拼了命的向前飞驰,但我已不在显得害怕,因为我知道你一直会陪在我的`身边。
最终,我还是踏上了南下的列车。去远方寻找那飘渺的未来。而你依然选择了留在草原,守候着我们最初那单纯的誓言。
大学的四年,我们每天疯狂的打着电话,虽然每月月底都会产生那巨额的话费单。但我们始终都努力着让对方听到自己微笑的声音。我总是给你讲述着大学的新生活和每天生活的流水账,而你也总是不停地告诉我要坚强;要勇敢;要做个可爱的孩子。通话时我总是努力的给你讲着我身边那些开心的事,因为我怕如果你知道实际我过的并不好,会为我担心。
电话的这头,我幻想着你的心跳。
4
终于有一天,我们最终还是失去了联系。
没有你的那几天里,我真正懂得了什么叫做依赖。每天我总是木讷的抱着手机静静的遥望着远方,因为那是面向草原的方向。
后来我才听阿爸说,你骑马时不慎从马背上坠下,当时就昏迷了,虽然在医院里奋力抢救了整整三天,但最终还是没能挽留住你的生命。昏迷的你在生命最后一刻钟,嘴里不停地喊着“草原…草原…”你是满脸微笑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的。
知道你离开的消息后,我把自己锁在宿舍里整整两天两夜滴水未进,我不停的哭着,不停的回忆着我们从前的日子。其实,我懂你的。我想,我也懂你在生命临终时那句未说完的话。我臆想着你微笑着离开世界的样子,心想这下你终于可以放下所有的负担。然后就去找神仙,去求他帮你圆那些梦。
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日子里我都不曾走出你离开的阴影,我是个胆小的孩子,我依然害怕夜晚、害怕下雨、但现在我更害怕的是失去。
虽然,我答应过你要做个坚强的孩子。
我开始变得害怕回忆,小心的把关于过往的种种封存。我傻傻的想。这样也许就不会有思念,就不会有回忆,就不会有泪水。
5
大学毕业后,我选择留在了一个北方的小镇,干着一份清闲的工作,每天空虚的生活着。
漫长的时光总是让我淡忘了很多,有时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忘记了草原;忘记了阳光;忘记了曾经,甚至忘记了记忆中的你。
……
在公司一次很偶然的搬迁中,我无聊的整理着那些琐碎的东西。一不小心,一本被厚厚灰尘掩埋的日记本不小心的从书架上掉了下来。于是我俯身轻轻的拾起,也就在那拾起的瞬间一张发黄的老照片无意中落在了地上,望着那张照片,我的眼泪又一次开始放肆的宣泄而出,而且是在公司那么多同事的面前。在场的所有人都诧异的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也许他们可能不明白为什么我这么大的人突然间会哭的这么凶。是的,他们不明白的。他们可能永远也不会明白。
贝贝,你知道吗?那张滑落的照片就是我们年少时在草原上唯一的合影,以及照片背后我们曾一起用稚嫩的笔迹写下的那句誓言;
“长大后,我们一起去草原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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