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割机在轰隆地工作着,几只小麻雀壮着胆儿在这庞然大物的面前啄着稻谷,不时叽喳地叫着,好像在招呼着谁。面色黝黒的老农们正忙得乐乎着呢,金黄的稻田挟着阵阵稻香,飘过绿水青山,闻着的尽是喜悦。这一派江南水乡丽景,便是我的故乡——安庆。已有多年未去了,我还能在你的身旁吗?
每在回去看你的路上,父亲便会谈及我儿时的故事。说我小时候娇得很,回了几躺家,就小病不断,于是此后,许久未能来看你,这也使我与你的距离要比同龄人疏远许多。
印象很深的是那一次回家,我刚上小学不久,爷爷带我穿着长筒的靴子,走在泥泞的乡道上去探访亲戚。那双别脚的硬靴让我十分难受,我强忍着不闹,但爷爷粗糙的手紧握着我,想必是怕我摔着,可我的手却生疼生疼的,心中有着强烈的挣脱的欲望。又忽闻到一阵青草的味道,抬头望见不远处茅草壁上粘着的乌黑的东西,听爷爷说起是牛粪,胃里立刻一阵恶心,我终也忍不住这般折磨,泪水“哗”得便流了下来。从此,我对来拜访你一事,总是万分抵触,渐渐地,你的身影在我的脑海里淡去。
因为奶奶身体的缘故,回家又被放上了日程。老家村里,有座桥,名叫祝桥,下面是静静流淌的五泄江,它成了那段时间里,我最美好的时光。
爷爷划着他的小木船捎着我和哥哥在傍晚映着晚霞向上游前进,一路上会路过许多桥,但一到祝桥,爷爷总会讲起各种传说、故事与他儿时捕鱼的经历,总是不亦乐乎。也许是因为祝桥的风景最美,最让人陶醉。
江水很清,可以看见大金鱼、黑鱼、彩鱼以及各种小鱼在水中嬉戏,打闹,像一群群孩子,弄得江面从没有过歇息的时候。我会呆呆地望着它们,好像在和它们一同欢乐。
江水在晚霞的照射下映射出淡红色的光,桥头上的`柳树随风轻摇着枝条,似乎想要擦上红胭脂的江水亲密接触。空中喜鹊唱起悠悠的归巢之歌,我们会在这样“千里莺啼绿映红”的美景下,在桥洞下吃了晚饭。黄昏过后,缓缓走在静静地祝桥之上,皎洁的月光洒在身上,清风徐来,脑海中就会影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那就是你,那是你的模样,即使光阴飞逝,你那繁花似锦的美景,仍然让我留恋在你身旁。
爷爷的故事是最动人的,但后来渐渐才发现,动人的更是爷爷的眼睛。爷爷跟我们说话时总会尽力专注地看着我们,那时他的眼神是最清澈的,那样的滋祥是再专业的演员也模仿不得的,眼神里饱含的是岁月的沧桑吗?还是对晚辈的憧憬?是浓浓的爱意?在我们去的那些日子里,四点起床就成了爷爷的常态,打着盏小矿灯,就去地里摘菜了。常被人认为是“偷菜贼”,但他从不劳怨,说“总要给孙子们吃好些,长得白胖些啊”。
也就从那时起,爷爷每月都托姑爷向上海寄些菜。我们说上海有的是吃的,但也照样送达不误。为了子女,长辈能付出一切。爷爷粗糙的手与清澈的眼神化作滚滚爱流浸润进我的心房。我的泪水又一次盈湿了眼眶。
那年过年,终于第一次体验到了家乡的习俗。村里长辈们都要在大年初一在祠堂上向晚辈送上糖果,寄予新年的祝福。炮杖在山谷间隆隆作响,孩子们个个甜蜜地期待着糖果的到来,新年的祝福十分简短,但我知道,那已足以代表长辈热忱的爱了。一句句暖心的祝福,在耳畔响起,那就是你,那是你的声音,即使长辈们在渐渐老去,但你那年年亘古不变的爱与付出,仍然让我感动在你身旁。
近些年的时候,父亲带我参观了他的母校,那是座两层阁楼,里面的孩子大部分都是留守儿童。他第一次告诉我他已创办了个基金会,名叫“梦想的种子”。他说原由更多的是出于对家乡的感恩,让怀有梦想的孩子,能有更好的条件,走出山村,走向城市。
对于山村的孩子能有多远大的理想,我保留着怀疑的态度,但当那天听见二年级(2)班的学生们念起一篇名为《蒲公英飞向何方》的儿童诗时,我明白了那就是他们的梦想,那就是梦想的真谛。不求有多么的远大,只愿飞过远山远水,走遍天下,放出属于自己的光芒与价值。我被梦想的力量所震撼,开始思索起我从你这出发的价值与梦想是什么。无数蒲公英在飘扬着,落在身上,是那样柔软却富有力量,拨动着我的心弦,那就是你,那就是你的心灵,即使种子总要尘埃落定,开始新的轮回,但你那坚持追求的梦想,仍然让我憧憬在你身旁。
爷爷奶奶搬来了上海,家乡的拆迁已经开始,国家对于农村留守儿童的关爱保护也在逐步加强,但你——故乡,仍然会在那儿等我,我也仍然会在你身旁,静静地祝福你,憧憬着你的发展。
美好在那里,我就仍然在你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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