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腰闪了之后,久治不愈,原先治得差不多的肺结核却不知是什么缘故又发作了。
这样过了将近三年,家里的积蓄都用尽了。我家的生活由小康陷入了贫困的沼泽地。
1997年的除夕我家是吃青菜度过的。家里翻箱底也找不出一分钱来,而门外的债主却接踵而至。我和姐姐都知道家里的困境,而且几年下来早已习惯了过贫穷的生活,故而不再奢求什么。
正月十三前后,学校开始报名了。依家里的情况,我知道上学是没有指望了。裁只能默默地拔猪草、捡干柴、放鸭子,为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可是出乎我意料的,母亲拉着我去了学校。母亲乞求陈校长让我先入学,学费随后补上。那一天陈校长没有答应。
回到家里,母亲又去找一个叫大伯的借钱,结果和之前一样,母亲一声不哼地回到破旧的屋子。我看母亲无力地倚坐在门槛上,魂不守舍的,一定又在想凑钱的法子。
母亲原先是准备了一些钱的,可债主们催得紧,就都拿去还债了。
“妈——”
我悄悄走到母亲跟前。 “妈,算了吧。我不读书了。“ 母亲抚摸着我的头,眼睛湿漉漉的`:“风儿,怎么可以不读书呢?不怕,妈明天就让你上学去。”
“真的不读了,妈!我还小,可以休学一年,等有了钱再读。”
母亲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她把我搂在怀里:“风儿,妈没用。妈不能让你过好日子。” 过了一会儿,母亲止住了眼泪,说:“但你不用怕,妈一定让你读书!”
第二天,母亲又牵着我去求陈校长,陈校长不耐烦,叫我们出去。母亲心里难受,泪流不止,跪下求陈校长答应。我看不过去,就去拉起母亲:“妈,我们走!我不读书了!”
啪!
母亲重重地给了我一记耳光。
“妈,我们走,我不读书了!”
那天陈校长终究还是没答应。我想我是可以理解他的,在我们这样贫穷的山村,交不起学费的学生太多了,他不可能作主收下我们。
1997年我休学了一年,我忘不了。1997年我让母亲哭了,我忘不了。1997年母亲给了我此生唯一的一记耳光,我也忘不了。1997年我充当了母亲眼里的一粒沙子——不,何止是1997年,这些年虽然我未让母亲流泪,但让母亲时时为我牵挂,我何时不是母亲眼里的一粒沙子!
然而,这粒沙子在牡蛎母体的呵护下,一定会变成一颗晶莹的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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