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听奶奶讲,我是三姊妹中最值得的,因为我最小,便吃奶到了三岁。这么一说,好奇的我不禁问:“那为什么不接着吃啊?是谁戒了我的奶?”
三岁那年,生活所迫,母亲不得不背井离乡到广东去挣些家用。母亲要离去,我必须断奶。母亲离去了那天的早饭桌上,是在父亲的大声呵斥,高举着大巴掌的无奈下我才停住了哭声,不要吵着吃奶的。父亲先作了个“示范”----用勺子喂我几口,接下来要我自己舀饭吃,并且不准掉饭在地上,偶尔几颗掉在被父亲擦得干干净净的大桌上,也要我捡起吃下。
我强忍着眼圈里打转转的泪珠,紧憋着不甘心的'哭泣,只得不习惯地、小心翼翼地舀饭。不过几日,我从用勺子转变成拿筷子,由吃白大米转向了和他们一样吃半米半玉米。
五岁的饭桌上,我已达到了父亲吃饭的许多要求。记得那时父亲总炒单个儿的辣椒,称“油辣子”。只见他三两口饭便吃下一个红里透黑的辣椒,也不见得皱眉。父亲吃得很香,很有味道。咀嚼时,嘴角的乌黑的胡须边抽动边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但有一点,父亲很少给我吃这样的辣椒个儿,他要我多吃白菜、莴苣、青菜等,都是一些带叶儿的蔬菜。
七岁的饭桌上,我抱怨父亲偏心。家里长时间才能吃上一顿肉,父亲总往哥哥碗里夹。我很是不满意,于是争着吃。姐姐告诉我,哥哥手术后,应多补充营养。我硬不听。奇怪的是,父亲好像从来没有往自己碗里夹肉。
七岁过后,父亲也外出了----做苦工。本应五人的饭桌变成了四人,又由四人变成了三人。随即,三人的饭桌丰富起来,至少吃上了纯粹的大米。每次在电话里父亲总是再三嘱咐姐姐:“要照顾好弟弟妹妹,尤其是不懂事的妹妹,不要欺负她……”
长期四人的饭桌,一下变成了三人,开始还有些不大习惯,后来,久了也就习惯了。
直到去年,外祖母病逝,父亲奔丧回家。料理完后事后,留了几日。那几日,父亲每天都起得很早,亲自下厨做好饭,挨个叫我们起来吃。当被父亲轻轻地从睡梦中叫醒时,总是一阵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
此时,饭桌上的父亲已不再是以前饭桌上的那个父亲了----静静地,吃吃停停,或长叹一声:“几年的时间,真块呀……”。不时用暗淡的目光端详着吃得津津有味的我们。
可是总不见他去夹鸡蛋、肉什么的。“爸,怎么不吃啊?”“吃啊,吃。在外面经常吃,厌了!”他微微一笑,干瘦黄黑的脸颊泛起了“波浪”。然后用布满着老茧的手颤抖着夹起小小一片,塞进嘴里,轻轻地、慢慢地嚼,不舍得吞下。太阳穴的青筋一鼓一鼓有节奏地蠕动着,扯动着挨近的银色浅发也一纵一纵的----一纵一纵的牵动着我的心,酸酸的。
饭桌上的父亲啊,您变了----变老了。
饭桌上的父爱啊,您没变----永远青春焕发。
在父爱浓浓的饭桌上----酸酸、甜甜----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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