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阵子,我一直在飞。梦里梦外,穿着一双蓝色的溜冰鞋在天空里玩耍。它们不太重,而且色彩美丽。
初学飞的时候,自己骇得相当厉害,拼命地扑棱翅膀。有时候挣扎太过,就真的摔了下来。却没有预想的疼痛,心微微地收紧,手掌有鲜红的血液渗出。既然感觉不到疼,那到底又在害怕什么呢?何至于此把自己搞的手忙脚乱,惊慌失措呢?我想大抵是因为内心恐惧下跌的感觉,即使这只是一瞬间的黑暗和空白。
后来,长久的单独的飞行,已经练出了技术。心不惊,翅膀不动,只让大气托着已可无声无息的翱翔。
飞的奥秘并不复杂,只有一个最大的禁忌——进入这至高的自由时,便终生不可回头,这事不是命令,完全操之在己。喜欢在天上,便一定要切记——不要回头,不要回头。因为毕竟还是初学飞行的人。有一日,道行够了,这些禁忌自然是会被化解掉,便可随心所欲了。
我是牢牢记住这些嘱咐,连在天上转弯的时候,都只是轻轻侧一下身体和手臂。至于眼前掠过的浮影,即使五光十色,都不敢回首。伴随着风,我的眼前始终向着前面迎来的苍穹。
黄昏也让城市多了几分美丽与柔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雾气,透过夕阳幻化成了一种温柔,褪去了高楼大厦的坚硬与固执。当橙黄的夕阳在大地上倾注了最后一丝深情,我便任性起来,不肯回家。
一路飞行,三千里路云和月,追逐起来也是疯狂的快乐。
忘记了时间,只记得突然间的灯火辉煌,那么多的人在华灯初上的夜里笑语喧嚣,连耳边掠过的风声都被他们打散了。
我只是恍惚间的一回头,惊见那竟是我的家。光芒万丈的照亮了漆黑的天空。我没有停,心微微一动,便跌了下来。到家了,停下也好。
没有雨的日子也是不好的,花不肯开,草不愿长,我的心园里也因此太过干涩。
当我跌下来的时候,雨也开始下了。坐在空旷的纪念馆的台阶上,高楼大厦隔住了视线,看不见家里的父亲和母亲。而是我依然能够穿过复杂众多的街道,站起来往那个方向梦游一般的走去。我听到了家的召唤,感应到了对那个地方的归属感。
雨,大滴大滴地打在我身上,脸上,身上。凉凉的雨水顺着脸颊慢慢的渗入我的皮肤,模糊了我的视线,可是我并不感到害怕,归家之路是不需要用眼睛的。心之所愿,带我穿过重重迷障,抵达此地。
头发上开始流淌着一条小河,穿过了我深藏于心底被我骄纵庇佑的不见风雨的脆弱的心,强大的花朵便开始滋长。
后来,每一个清晨,每一个深夜,突然在雨声中醒来的时候,我发觉仍然是在父母身边,然后便是安心而满足的沉沉睡去,嘴角带着微笑。
繁华与寂寞,生与死,快乐和悲伤,阳光和雨水,生命中的一切恩赐皆是自然而随性,那么便将自己也坦诚的交给它吧!
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杂乱无章的人,放肆而随性,没有记事薄,从不做计划。不懂繁琐和嘈杂的人情世故,常常为此疲倦不堪。我抗拒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让人感觉刻意而造作。我与人情保持着一种适度的距离,平易近人而又拒人千里,这是一种礼貌,也是对我自己内心的守护。彼此的坦诚和释怀让日子都会变得简单而清朗起来。真实的往往是深刻的,也最令人念念不忘。
一直要做一个像三毛一样最浪漫,最真性情,最勇敢潇洒的人。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如此安好。
回到家的时间,似乎每天都会有好多事情要做,好多要去的地方。去与阔别已久的好朋友相聚。可是即使这样,我依旧疲于应付。路程不远,可是却是身未动,心已倦。并非不爱你们,反倒是放到心里很爱呀!实在是不想见太多的人,说太多的话。我宁愿把自己锁在家里,看书写字,想念你们。
下雨的时候总是让人兴奋,可以推掉所有的邀约,而下雨天往往又不适合走邻访友。又是属于一个人安静清闲的'时光。
五月的雨是那么欢悦,恨不能跳到里面去,淋到融化,将自己的血肉交给厚实的大地。太阳出来以后,我的身上将变身成一摊繁花似锦。
有时候父亲很希望我能出去走走,每次临行前总会忘不了叮嘱一句:“外面挺好的,你也出去转转。”我默默的点了头。不想让他担心。
雨天的时候父亲是不怎么忙的,可是有天我竟然发觉他在家里也会让我略有不自在,彼此都沉默着不说话,这种感觉真让人恐惧。终究是我太任性,习惯了一个人的沉默,独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可是怎么仍觉得独处最乐呢?
又是雨天,父亲起身出去,询问我要一起吗。我想了想便要一起去,父亲显见地带着一份也不隐藏的惊喜说道:“出去买点你爱吃的菜吧,改善一下生活。”我开心的笑了,父母每天外归之后带来我喜欢的各种新鲜蔬菜做成食物,爱就浓缩成了一盘盘我最爱的清淡。说起买菜这是父亲的借口也是理由吧。
拿起伞出门,踏着路面清润的雨水,伴着“啪啪”的鞋子与水相触的清脆声,我们的背影隐匿在一片迷蒙的雨雾中。
每经过一个店铺,一片地摊,一家小食店,父亲便会问我:“要什么吗?要了我们就停下来!”
哪里要什么东西呢?我要的是在我深爱的乱七八糟的城市里发发疯,享受一下人世间的艳俗和繁华罢了。
经过书店,忍不住放满了脚步。那么多没有年过得书让我急的有些发慌,摸了一本有一本。内心一种激情与兴奋在流转奔涌,一下子欢喜起来了。拿了一本,就走掉了,我知道父亲在后面付账。尽管我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来买。
受的泰然,当得起,因为他是我的父亲。
雨还在下,空气少有的清新与香润,路上行人稀稀疏疏,大都只是留下了一个个仓促匆忙的背影。只有我们这么闲适的缓步而行。
过街时,我突然对父亲说:“今天真开心,连雨似乎都在笑呢!”父亲无奈的笑着说:“你多出来转转就好啦。越大还越懒了!”
绕远走过一条又一条街,便看到了菜市场。远远地就听到此起彼伏的讨价还价声。给人富足热闹的烟火气息,看一眼便觉得日日安稳。食物新鲜而可爱,让人觉得欢愉。在这里总是有一种格外厚实的世俗生活的欢喜劲头,让人容易故意疏忽生活低处所有的阴暗层面,也无视命运的流离,是十分坚韧的一种生命态度。
我喜欢这样生命蓬勃的地方。相比较那些装潢精美的时尚店铺,除了一些昂贵的奢侈品给人带来的自卑和虚荣之外,还剩下什么呢?便是束缚了自由的灵魂,扭曲了本性吧。女子本就应该内心精致,又连得上一片烟火。这样才不至于在生命的长途跋涉中弄丢了自己。
简单的买了几样新鲜的蔬菜,就和父亲离开了。雨依然轻轻浅浅的下着,有风开始低吟。周围开始成了一幅安静的画。
回到家里,打开这本书,什么时候,赫然化成了一朵带着露珠的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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