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未央的作文

2019-02-25 夏至

　　一．沈安白，那时的海沫是只有你的。

　　“阿诺，阿诺...”暗自下了好久的决心，微扯了扯他的衣角，他好像还是没什么反应，和一旁的人依旧聊得很High。屋子里的男男女女，灯红酒绿、热闹非凡的场面，空气却闷得压抑。我缩了缩边，小心翼翼地拿着外套逃出了包间。

　　外面下雪了，很白的雪。路上行人不太多，在夜间显得异常寂寥。我呵了呵气，一个人悠闲地慢行着，有很冷很浪漫的感觉，我向来是很喜欢散步的。

　　没走多久，身后传来了沈诺气急败坏地叫喊。我微有些惊诧，只见他快步地走我跟前来，狠抓着我的手腕，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你怎么可以这样，不打声招呼就走？”我有些呆怔地看着他赤红的双目。“你为什么从来都是这样，从都不顾及我的感受。”说着，他盛怒般地甩开我的手，转身离开。我反应般地想要拉住他，却理所当然地扑了空。“我只是，不太习惯而已...”手遗留在半空，还有点疼，我有些失落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只得讪讪垂下手来。

　　雪依然在下，不大不小，以屹立不变的姿势看待世间冷暖。我有些发冷，呵着气继续向前走着。我想象不出为何自己没有一丝委屈难受的情绪，只是很深刻地记得曾经有一个人曾告诉我勇敢面对自己的人生。沈安白，我现在很好，只是我现在仍然还没学会，完全勇敢面对这个人世呢。在很黑的一个人的夜里，我仍然会感到恐惧，在人群汹涌间，我仍然会感到深深的孤寂。

　　在恍惚度日的这些年，我仍然时常想你，想你当年是怎样包容着那个任性自私的我，是怎样成全那个骄傲放纵的自己，想着当年的一点一滴，便不觉轻笑出声来，那段美好温暖且痛苦着的岁月，我想象着没有你的现在我该如何渡过。

　　初见时，我以完全落魄的姿势蜷缩在你的视野，用脏乱不堪的头发掩埋着的余光小心翼翼偷窥着你。你带着浅浅的微笑，身上还渡了一层太阳灿烂的余晖，好看到一塌糊涂。你向我伸出了手，以完全救世主的姿势，伸开纤尘无染的手递给我一块糕点，而后便是我抢过狼吞虎咽的声音。你只笑笑，轻抚我乞丐般脏乱不堪还带着异味的头发。你说，海沫，我是沈安白。

　　那是在我十五岁的夏天，是我离家出走的第三天，也是我整整空着肚子的第三天。

　　敏感叛逆的年纪，我像只小野兽般，对谁都是极度怀疑的凶狠冰冷的目光，唯独你，初见就俘获了我所有的信任。你送我回家，在打开家门口的瞬间，我回头看见你仍在原地对我微笑，在转身的刹那间眼泪却汹涌成河，那样的温暖我几乎这辈子都很少见过。

　　沈安白，那时的海沫是只有你的。

　　二.这世界，没人能如沈安白一般了解海沫。无论是未来还是过去。

　　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倾听者。

　　这世界隔阂太过深重，人与人的心总是太难靠近。我们都以为彼此会懂得自己，现实却将真相撕裂开来，血腥肆意蔓延，却无药可医。世间人有多少是这样硬生生地错过，再无任何旋转的余地。

　　犹记得初见沈诺时，他拿着模型飞机的遥控，对我笑得一脸灿烂，飞机模型在我的上空盘旋。他那天穿的衬衣，洁净地纤尘不染，很像沈安白常穿的那件。

　　那年，我回家后，母亲出奇地愤怒，她一边哭一边狠抽了我一顿，她声嘶力竭地对我吼“你知不知道，我都报警了。”“我以为你都死在外面了。”屋内一片狼藉，没人敢上来劝架。我哭得鬼哭狼嚎，爸爸斗胆上来欲拉住母亲，却硬生生地被母亲一鞭子抽了回去。那时的我，只知道抽心般地疼，这样的疼，是被鞭子给硬生生地抽的。我和母亲，从来都不了解对方，直到现在，仍然还是这样。十五岁，她用鞭子和语言暴力抽掉了我仅有的尊严。

　　而我用我的倔强固执着的叛逆，催速了她的苍老。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是很公平的。从另一种角度上来说，我们却是两败俱伤。

　　沈安白从来也没问过我离家出走的原因，我喜欢那个夏天，我执意要学单车，摔倒多少遍都不觉得疼。我拉着他疯骑整个城市，仿若感受着世间仅有的温度。他是在我那时唯一的朋友，而他也总是毫无余地的配合着我。

　　我不喜欢这个世界，他用冷漠灼伤了我。我转学那年的不被容纳，到现在仍是噩梦。在那时，刁难就已经算是很好听得词汇了。那所学校很好，母亲费了不少功夫才将我弄进去的。刚开始，我还很开心。到最后，我才发现在哪里我找不到自己的世界。那里的人，很冷漠。冷漠的眼，冷漠的鼻，冷漠的嘴，甚至连头发丝都是冷漠的。在那段时间，我过得很压抑，用痛苦来形容，都还不足以。

　　母亲曾一度托人给我找心理医生，我向她大发雷霆后在房间哭得一塌涂地。无法述说的委屈，像是心病，掩埋在了内心深处，幻化了不定时炸弹。年轻的心，向来都是纤细敏感，极易被伤害的。

　　当我沈安白说起时，声泪俱下，仿若比冤死的窦娥还冤；在很久以后，在沈诺的一再逼迫追问下，我却像是讲述别人的故事一般，了无生趣。那时候，我只是很想让人理解和相信而已，而沈安白，将这份理解和信任做到了极致。

　　这世界，没人能如沈安白一般了解海沫。无论是未来还是过去。

　　三．一个人融入另一个人的生命，向来都是悄无声息的。

　　落落有些小心翼翼地说，沈诺和别人牵手了。我的身子微怔了下。她继续说道，听说还接吻了呢。

　　望了望窗边，雪仍然在下，这个冬天还很漫长呢。

　　还是初见时，他对我笑得一脸灿烂，我却望着他那件像沈安白常穿穿的白衬衣出神发起呆来。倏地，盘旋在我头上的飞机直直地掉下来砸中我的脑袋，我反应有些迟钝，有些傻乎乎地望着他上前来捡起他的飞机，而后跑到几米开外。依然是一脸灿烂的笑，他那不大不小还带着些许磁性的声音在空气中肆意流窜。他说“我叫沈诺，天秤座，数学系，我还不赖”...

　　这是模仿的蓝色大门那个男主角的台词，干净之中带着纯粹。那段时间，我刚看这部电影不久。

　　回忆至此，我苦涩的微扯了下嘴角。一个人融入另一个人的生命，向来都是悄无声息的。

　　曾经那个比冬天更冷的夏天，没有沈安白我是过不去的。这一点，我泯然于心。在我给他讲我所遭受的委屈，我所需要的理解和相信，我那遥不可及的梦想，我的孤寂时，他眼神之中情绪显露着的是他懂的。在很大程度上，一个人的眼睛是比任何言语都诚实地多的。很多时候，我在说，他在听，因为我知道他是懂的。在很长一段时间，我封闭自己的言语，但是在那时，我却想全都说给他听。我知道，他是唯一懂我的人，也是唯一愿意懂我的人。

　　那个时候，甚至于现在的有些时候，我依然会感到深深的绝望。因为我的孤寂，我的逃离，我的.声名狼藉，一度让我无法相信这个世界。在这个世界上，我好像找不到属于自己的一方净土。

　　他像是我生命之中的全部光芒，比之太阳更甚。他温暖着我的整个世界，由内之外。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融入进我的生命便越深，深及血液，如果要将他抽离，除非将我体内的血液全部抽离干净。

　　用一句简单的话，没有他，我会死。

　　那时，我已走到绝路。这样的偏执，早已脱离开固执的轨道。而沈安白有这样悄无声息的方式完全融入进我的生命里，仅仅只用了一个夏天。

　　四．只是我始终都不愿意承认，宁愿长醉不起。

　　自从有了沈安白，我的心好似没那么疼了，好似渐渐在痊愈。那个夏天之后，我开始上高中，我开始学习着微笑，学习着疯狂，学习着与别人闲谈，学习着融入人群。

　　我与世界脱轨太久，伤害始终是不可避免的。我也一度置气说要放弃，他总会浅笑地温柔地轻抚我的头，不作任何言语。我会骄纵无比地对他凶恶泛着白眼，一副极度不满被他打败的样子。在他面前，我向来都不需要任何掩饰。在他面前，我才是真的我。而不是世人眼前那个略显沉重内敛且有些自闭的我。只因这个人，给了我无尽的呵护备至和无边的宠溺，还有我始终都最在乎的信任和懂得。

　　日子在磕磕盼盼中前行，转眼之间，时间已沉稳地过去三年。在过去的三年，我过得说不上如意，却也没什么不如意。我和母亲，依然有不可化解的矛盾，偶尔还是会有一番大的争执，我们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彼此却又痛心得很。安白形容，如鲠在喉。我们就像两颗不大不小的刺，卡在彼此的喉咙，不致死，却又时不时地疼得要死。其实我有安白，虽疼却也再不及以前了。在我和母亲的战争里，我们从来都是不平等的，因为她会有爸爸毫无余地的支持，而我，在沈安白之前什么都没有。我曾经很恨母亲，恨她和爸爸张牙舞爪一起毫无余地地欺负我时，偏偏我还是她亲生的，说恨她别人唾弃的永远都会是我。而现在却不一样了，我有安白，我现在也是可以有人说的。那时的我，只要一想到安白就会有些骄傲甚至于沾沾自喜的得意情绪。

　　在学校的三年，我也一贯保持沉默，让人退而远之。偶尔与人言语，狂妄到也得看我心情。安白也不止一次忧虑地对我说，这样不行。我骄纵笑笑，有你就行了。他的无语也就此被我强权地压进肚子里。

　　眼前一片雾气，一不小心模糊了视线。安白，我知道，其实你早就提醒过我。只是我始终都不愿意承认，宁愿长醉不起。

　　五．那时候，我是真想跟他走，跟他浪迹天涯。

　　在学校里，我偶尔还是能看见些许沈诺的身影。偶尔四目相对，却没有所谓的尴尬。在他的眼里，我只看到厌恶，不深不浅的厌恶。

　　有时候喜欢一个人与讨厌一个人，都是没有任何理由的。

　　那时，我们初见之后，我也没太在意。只对那件白衬衣和那句台词印象深刻。之后，我偶尔能接到他的邀约，我都毫不例外一一委婉拒绝。直到第三次，他在电话那头笑说，你已经拒绝我两次了，俗话说，事不过三。他说，海沫，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带你走出只有你的世界。三秒之后，我紧握电话说好。

　　那一刻，我在窗户上看到了安白。他说，沫沫，走出自己的世界，去看看真正的世界吧。他还说，或许，真正的世界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糟糕。所以我对着电话那头的沈诺，坚定地应了声好。

　　沈诺好动，有些时候像个小孩子。他很开朗，就像是阳光一般温暖着他身边的人，他的朋友很多，他总是喜欢热闹非凡的场面。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给我讲着有关他的所有事，无论开心与不开心。我很少开口，总是安静地听他讲，配合着他流露出他想要的情绪。偶尔，他兴起时也会像个小孩子般对我讲，沫沫，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吧。每次我都会一怔，好久才回过神来。

　　沈安白，当年你是否也是这样？

　　在我偶尔兴起时，我也会让沈安白讲讲有关他的故事，他总是宠溺轻抚我的脑袋，淡淡浅笑说，你就是我的故事，全部故事。我总会说他撒谎，可是我自己却心知肚明。只是我偏执到怎么也不肯承认而已。

　　我的确是他的故事，全部故事。

　　那个夏天，那个黑色的夏天，席卷了我的整个人生。

　　那年，高考成绩下来。算不上失利，却也是一个无颜面对江东父老的成绩。没有高考失败过，你便无权言语他的痛苦。一时间，各种问候电话书信席卷而至，更可笑的是有些竟是长年不知所踪的所谓亲戚们，甚至都不认识。这些实则问候，那实则的背后若深究起来，便觉得悲哀了。以前看过张爱玲的《茉莉香片》，那里面的男主角的境遇倒与那时候的我倒很是相似，都有种无法言语的悲伤，长年阴霾于心。

　　那段时间，母亲那也不许我去，我知道，她是嫌我丢人了。我被关在家里，就像监禁一般。填志愿时的争吵，愿望的扼杀，上大学还是复读，永无尽止的精神折磨...就像是一把尖锐的刀一般，一道一道刻画在每个夜不能寐的心尖之上，我最不能承受的是精神的压抑，始终都是。

　　五年来的噩梦永无止境，以更加凶猛的姿势席卷而来。我就像是一个精神监狱牢犯，整个世界一片压抑惨白。那是我最为激烈的一次，我带上所有的积蓄还顺带偷走母亲床柜下数了无数遍的钱，翻墙跳楼地逃出了这所牢笼。

　　我用尽全力踢那堵破墙，发誓永不回来。踢得脚一阵生疼，安白吓得连忙扶着我，不再让我乱动。我向他扬扬手中仅有的包，对他嬉笑地说，安白，咱们浪迹天涯去。

　　那时候，我是真想跟他走，跟他浪迹天涯。我苦涩笑笑，安白那么聪明，他那时候一定是知道的。

　　六．她向来都是骄傲的，她怎么会让别人看她笑话。

　　我和安白随便上了辆火车，我被发现了，补了张车票。我庆幸地对安白说，幸好你没被发现。抬头见，却望见安白紧盯着我那深邃的眼睛。

　　他在说，海沫，你还想骗自己多久。

　　火车上的食物，向来贵得出奇。为了省钱，我和安白，吃了快两天的泡面。吃得我人都浮肿了起来。我呲牙向他叫道，我要吃肉。下一顿的时候，他就真给我弄了块炸鸡腿来，竟然还有一碗白米饭。我两眼放光，抢过便是一阵狼吞虎咽。吃到一半时，我忽而想到什么。放下碗来，将剩下的半碗饭和小半个鸡腿递给他，他笑笑摇头，无论怎样都不肯要。望着他纤尘无染的微笑，我心里一阵抽疼。

　　第三天，我们下了火车，包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偷了。我们全身上下加起来，总共也不到20元。在那个陌生的城市，我们逛着一条又一条陌生的街道，仍由肚子咕咕乱叫唱空城计。肚子咕咕乱叫的那个人，是我。

　　我们去应聘工作，由于身份证被偷了，没人用我们。我们流落街头，靠着不到20块生活。买来的馒头，安白怎么也不肯吃。我有些委屈地抱着他，给他讲：“安白，我只有你了。”他无声地拿起馒头，如同嚼蜡般吃了起来。此后，他再也没说他不吃的话，我很开心。

　　第七天，刚好一个星期。这一天，我们身上已经彻底没有一分钱了。几天下来，我脏得不像话，安白依然纤尘无染，如初见时干净透明。那一天，我们漫无目的地走过一条又一条的街，直至走到那家精致的咖啡屋。

　　它很特别，给人一种莫名的落寞之感。

　　我鬼使神差般地推门走了进去，那个始终对着我笑很和蔼的老板娘出乎意料地没有因为我乞丐的装束将我赶出门。她上前来，将菜单给我，问我想要什么，还向我推荐她的免费烘焙蛋糕。我讪讪笑说，可以只要免费的蛋糕吗？她毫无犹豫地说可以，还问我要什么口味的。我转头问问安白要什么口味的，回过头来，只见她有些惊诧望着我，而后便笑笑去端来了蛋糕。

　　很好吃的蛋糕，我在一阵狼吞虎咽席卷之后，细细品来竟有些许苦味，那是淡淡的却很入骨的苦涩。老板娘坐了下来，她问：“你是离家出走的吧。”我点头，又摇头。她说：“我女儿也离家出走了。”她对着我温柔地笑了起来，“我女儿离家出走时，看着比你还小一点呢。”我惊诧地望着她，她微叹息了下，“当年，我打骂她也是为她好的。两年了，我守着这咖啡屋，一直在等她回来。”她随后似望了眼安白，继而笑道：“我女儿身边，也有个他”她的眼中泛着光，空洞洞的眼神很是叫人绝望。

　　我开始想母亲了，她发现我偷了她的钱，一定暴跳如雷，在家大发雷霆呢。老板娘叫住我，她说：“孩子，回去吧。”她还硬塞给我一笔钱，她说“别让你妈妈等得让别人笑话。”忽而，我酸了鼻子，她向来都是骄傲的，她怎么会让别人看她笑话。

　　七．前方的路，我们无可奈何，唯有勇敢面对。

　　那天，老板娘留我在她店里洗漱了一番。她说，回去见母亲干净点会让她开心点。她还给我穿了一套衣服，说是给她女儿买的今年的新款，等着女儿回来穿。我只觉得眼睛发酸。

　　我踏着沉重的脚步迈出咖啡屋，却还是迟迟下不去回家的决定。安白跟在我身后，我们又开始继续着漫无目的的闲散，鬼使神差地又来到了咖啡屋前。

　　两个老人正在闲聊。一个正在向另一个啧啧叹息，“这家店的老板娘真可怜，离婚了什么都不要，非要守着这破屋子说等女儿回来。”“是啊是啊，那家女儿两年前就已经死了，她还怎么也不肯相信，非说女儿还活着，要等女儿回来。”“哎...脑子出毛病了，真可怜啊...”

　　余下的话，我模糊着没有听见。我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想象着老板娘的模样，忽而模糊了视线，大脑一片空白。

　　我转身对安白说，“安白，我想回去了。”

　　回家的路途上，我们沉默无言。

　　是夜，在昏黄的路灯之下惴惴不安。

　　我踏上回家的阶梯，却被安白拉住了。他轻叹息“沫沫，我们不逃避了好吗？”我回过头，早已是泪流满面。他又叹息了声轻抚上我的头，他说：“沫沫，十八岁了。已经不能逃避了。”他说：“前方的路，我们都无可奈何，但是你始终都要学会自己勇敢面对的。”我用尽全力的拥抱着他，压抑着呜咽。“最后一次，让我看着你走好吗？”他无奈得轻抚我的头，仿佛积攒了一世纪的宠溺和温柔。

　　良久，我终于开始渐渐松开他，他转身，背影在我的视野中倒退，愈来愈小，直至完全不见一点踪影。我蹲在原地，哭得声嘶力竭。我想象过这一天的到来，却还是来得这样地意料之外。

　　三年前，他犹如救世主出现在她的生命里。给予她完全信任与宠溺。

　　两年前，母亲带她看了一个又一个心理医生，给她开了一堆有一堆的药。

　　一年前，他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完全将自己与这个世界隔绝开来，看着她对他说有你就行了的欢喜。

　　一个星期前，她固执地要他吃那半碗饭半个鸡腿，固执地要他吃仅有的馒头，她有些绝望地对他说，安白，我只有你了。

　　她明白，他是幻影，是她绝望之中所衍生出的最后信念，最后求生的信念。只因太过沉溺，却一不小心以为成了真，甚至想要和他浪迹天涯。

　　那年初见，她是要自杀的。饿死的过程太过痛苦，他成了她生的唯一救世主。她知道，他知道，他们心照不宣。

　　只是，她为自己设了个死的结界，别人出不来，她出不去。流言蜚语是把无形的刀，这个结界，身在里面，是死，出去，依然是死。她曾被多少人，当做精神病人对待。连同家人都是，他们的房间里，还藏着小心翼翼防她的刀具和绳子。

　　她没病，她只是对这个世界，太缺乏那种叫做安全感的东西罢了；她只是太孤寂，太需要一个人的理解和信任。

　　八．这个世界，终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半夜，沈诺打来电话，他说，沫沫，你出来吧。我们也该有一个终结了。

　　足球场内，他高坐观众席的阶梯之上，漫身酒气。他的脸在夜色之中愈发猩红，凉风肆意，我在他不远处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