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的今日,我仍记得当年第一次怯怯地把头探进那间开满鲜花的小店的午后。
那时的我刚刚懂事,五六岁的样子,从小就被寄养在外婆的家里,童年似乎除了珠心算学习就是永无止境的唠叨。
直到转角的那头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红的、黄的、蓝的,一朵朵花儿开得热闹而鲜艳。每次牵着外婆的手路过,总忍不住一次次回头张望。后来有一天,外婆同花店温和美丽的店主一起上楼,把我叫出来硬逼着我叫人,我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下去,看见她弯弯的眉眼。
外婆和那个叫“小林”的姐姐建立的友谊,给了我光明正大地往花店里跑的理由。于是在那个下午,我独自鼓起勇气怯生生地钻进了花香四溢的小店。
她笑着拉起我的手,抱我坐在椅子上,给我梳好看的小辫儿,指着各种各样的花儿给我讲她们的花语。兴致好的时候,她还会给我念诗。她读诗的语调极其迷人,平稳而深情,读完后她会微笑着凝视那些花儿,天边的夕阳映得她好看的脸颊绯红。母亲常常不在身边的我,莫名依恋着她轻轻的`细棉布衬衫上淡淡的花香。于是,一段时间内一个又一个的午后,我就钻进小小的花店帮她打理花儿们,听她读一首又一首的诗。我小小的世界里,忽然充弥了花儿的娇美与芬芳。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有了对她的非议。有人说她是某落网贪的官的女儿;有人说,她是刑满释放的女骗子,也有人说她追逐爱情来到边疆的小城,当年的情郎却没了踪影。我不以为意,只喜欢嗅那淡淡的花香。
妈妈似乎听见了什么闲言碎语,再加上最近又丢了些小东西,饭桌上对外婆说:“别让孩子一天往外跑,心给外人带野了。”她话里有话,我的心口卡了一朵小而硬的云,不上不下。
那次她来找我,忽然说她要离开了,却没说原因。我恍惚觉得似乎是件很难过的事,“哇”地哭了出来,她慌忙安慰我,说着说着却自己别过脸去,眼睛向下,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看见嘴唇在动。我跑进房间里关上门,不想再听任何人讲话。
第二天,我看见墙角静静开着一盆矮紫牵牛花,外婆说,是小林姐姐留给我的。前几天无意中翻到,矮紫牵牛花的花语是;坚强,不屈不饶,笑对生活,美好与你同在。忽然回到了那些遥远的午后,恬静的幽香无处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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